眺望远方，视线尽头是夜色里的多瑙河滨，老城已经在黑夜里闷闷沉寂下来，医院前的街上车辆不多，很像他们之前散步经过的街道。风不冷，不像国内的北方แ严寒凛冽，风里只是丝丝渗透衬衣的凉，在顶ะ楼站久了就习惯了。
医生用了一个专业性很强的词，初一听子律根本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联络人帮忙解释了一下，措辞虽然很谨慎，还是见他在位子里直起身，整个人都僵住了。之后医生又陆续问了一些细节，子律只是坐在椅子里听，开始还保持着起码的绅士风度，后来却垂下头一句话也不准备作答。医生问到什么เ时候做的手术，为什么中止妊娠，手术情况如何，他面上绷得死紧，扭曲带着痛苦，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背爆出了青筋。草草交代了两句，就冲出了诊室。
从回到饭店房间开始，子律经历了他人生里第一次全然的失控慌乱ກ，本来一切都是完美的，突然就什么都不剩了。一切都没有照他预想好的那ว样，透过阳光应在她脸上的光点，竟然找不到一丝血色。
在这样陌生的异国小城了解了彼此的心意，终于过起平静舒心的日子，子律以往毛躁烦乱ກ的心情也平息下来，小心推开卧室门，先叫了她一声，等了一下没人应。
“宗政？”
“你想吗？”
“别……怪麻烦的，我什么也不要。”嘴上这么说着，她眼里又泄露出渴求期盼的目光，白净尖瘦的小脸，看起来像只可怜又贪心想得到胡萝卜的小白兔。子律笑了笑，起身揉揉她难得没有盘起的长发，拿起电话又拨了过去。
子律变成了舒的一切，语言不通时他帮着她翻译，她看不懂ฦ作品时，他给她讲解。他带她品尝当地各种特色美食，带她逛游人很少发现的老街老店，他给她买各种她喜欢的纪念品和画册，晚上就搂着她一起躺在床上，给她讲在国外时的种种经历。
“今天去公社ุ？”
另一个ฐ，就是舒从来没要求过。她身边的朋友，除了成衣店老板柳紫ใ结婚了，其他都是独身，更有舒拉那样的不婚主ว义者常常在身边鼓吹分手。舒跟他的五年，不细想子律都会觉得过得太顺利，云淡风清的惬意，不像其他圈外同龄的朋友，因为成家立业整天奔命，过着普通人庸庸碌碌的日子。
子律看出她的低迷，又找不出办法让她开心，哪怕是签证办下来了，亲自送到她跟前，她也只是拿起来翻了翻就放到桌上，对他说了声谢谢。有什么เ可谢的，他这么做更多是为了他自己，他想带她出去，甚至远比她想出去的**โ要大很多。
柳紫也是好好劝了几次，帮他分析她的性子，她之前的境遇，让他冷静下来好好替她想想。
失去孩子的瞬间，舒躺在手术台上，觉得自己้是清醒的，甚至清清楚楚感觉到孩子离开体内化为乌有。医生说过他还是几个星期的胚胎，看不出性别，最后，只是一滩斑斑的血污。可舒固执地把他想象成一个成型的生命，也许是个ฐ小男孩，拥有子律一样的轮廓样貌，不是他那ว样暴躁急切的性格，有朝一日会长大，会在她怀里叫妈妈的小宝宝，很乖，能陪伴她。
“卓娅……”转过脸，舒面上布满了泪痕，再也没有一丝足以伪装的勇气，“上周之后他一直没回家，也躲着没见，我以为这样很好，他出去了再回来，我们又像上次那样，可我错了。我把日子都过糊涂了，过得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是第一个，我和他……他早上走，我醒了就抓感冒药吃，我怕病倒了更让他烦燥，我想挺着，踏踏实实等他回来……我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愧疚自责压在心上，朽木支撑的感情终于崩塌，舒捂着嘴，憋闷着，隐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痛彻心扉的难过。纵使再次选择，她宁可牺牲了自己，也不愿意舍弃的小生命，如今，没有人给她多一词几乎ๆ，老天爷只是残忍的要剥夺了。如果曾经多一个心思，哪怕只有一点点留心，或者在日历上记下日子，如果子律能冷静些，如果他们不分手，如果不复合，如果没有病倒……太多的如果，也许，但是都没有发生。
“还不是那ว样子，他们哪次闹不是这样，这刚好几天？”高磊很无奈，看看时间，改按了顶层的电梯。
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邝ม征坐在树上的背影，眼前好像就是他手里拿着自制钓竿，用柳条编的帽子搭在头顶，偶尔吹个ฐ口哨唤她过去。跑起来，她手腕上野花手镯就会散落，那是邝ม征编的，舒记得他给她戴上前，总说她也是一株小野花，以后要移栽到他的花盆里养起来。
他扯得猛了些，这次舒是真疼了，手腕上一圈红。平日里顺ิ惯了，踉跄着被拉着，这时候只好吞了委屈，毕竟不是和他闹的时机。
手有了自主意识，从衣下遛下去，一半为了惩罚，一半是见她睡了，有些没道理的气。她被手掌的温度冰的一颤，倏然眨动睫毛睁开眼茫然的望着他，子律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往上游走，逼她坐起身子问：“你……怎么了？”
雾气连绵的初冬，傍晚之前书店里就点起灯，骆驼向着舒藏身的角落看了几次，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叫她出来。子律在门口说话的声音很大，正确说是在吵架，他站得位置很靠近咖啡馆一侧，但明眼人都能ม看清他拎着高磊的领ๆ口正没完没了的逼问护照的事，韩豫跟在一旁้竟然都没敢劝。
“还疼吗？”子律坐到她身边，一直听不到เ回答，就当成她习惯性的沉默应对，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疼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