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家时，我情绪很坏，下了班以后，校长又叫我去开教务会。与会者乃是各系主任、教务长等等，把我一个室主任叫去实属勉强。再说了，我从来也不承认自己้是室主任。全校人都知道我是什么玩意儿！在会场上的感觉，就如睾丸叫人捏住了一样。
“那一回会上念一篇文章，太下流了，说什么เ牛仔裤ไ穿不得。批精神污染是个ฐ严肃的事儿，不能庸俗化。说什么牛仔裤不通风，裹住了女孩子的生殖器，要霉。试问，谁霉了？你是怎么看见的？中国人穿了这几天就霉，美国那些牛仔岂不要长蘑菇？”
“夜里三点啦！你疯什么？诈尸呀！”
等到开始干时她不说话了，刚刚结束，她又说：“后来呢？”
“师傅，总务处下班了。麻烦你看一下，反正你闲着。”
二十年前谁都不会相信——校长不相信，教师不相信，同学们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王二能够赶前四十分钟到เ校，但是这件事已经生。如今王二是一名大学教师，在上实验课之前先到实验室看看。按说实验课有实验员许由á负责，但是我对他不放心。
我妈笑了，“别ี胡扯！和你妈说这个，是不是太过分？和你说正经事儿。你什么เ时候生孩子？我想抱孙子。”
这是个老问题。“妈，我一定生，现在忙，要做大学问，当教授。现在教授香，一分就分一大套房。可是小助教呢？惨啦。我一个ฐ同学分到清华，孩子都九岁了，三口人挤一间小房子。三十几岁的人，性欲正强烈，结果孩子到学校里去说：爸爸妈妈夜里又对x了。臊得人家了不得，现在在办公室，趁大家去吃午饭，锁上门急急忙忙脱裤子。办公桌多硬呀！能干好吗？”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咱们家又不是没地方แ！”
“是呀。可房子是爸爸的，又不是我的。那房子多好！水磨石地镶铜条，我看着眼红，也想挣一套。等房子到เ手，就生儿子！”
“别ี胡扯。等你把房子挣下来，我都老死了。”
“说真的，我看我也不像个当爹的料é。瞧你把我生的，没心没肺。再说了，人家没出世就被你灌了凉水，现在做梦老梦见大水……生个ฐ儿子没准是傻子！”
“别ี拿这个ฐ打掩护，我是干什么的？生孩子我是专家。生吧！不好算我的。”
“我还要造炸药，当了大教授，哪有工ื夫养孩子？爸爸对我是一种刺激。我非混出个ฐ人样儿不可！”
我妈妈忽然狡黠地一笑，说道：“你别想糊弄我，你的事情我全知道。你呀，要真像所说的那样倒也奇了！”
我妈说得我心里怦怦直跳：她又知道了我什么事情？自打我上了初中，她无时不在侦察我，我爸爸分了房子，我妈每周到矿院度周末。我自己有个小房间，门上加了三道锁。我妈居然都能捅开，而且捅过一点儿也不坏，简直是妙手空空。我知道她有这种手段，就把一切都藏起来，戒掉了写日记的习惯，重要的东西都留在学校里，可还是挡不住她的搜索。
那时候，星期六回家简直是受罪，回去要编谎骗我妈，还要和我爸爸抬杠，只要我妈不在家，他就跃跃欲试地要揍我。后来我长了老大的个子，又有飞檐走壁之能ม，他揍我不着了，就改为对我现身说法。我爸爸有一段光荣历史，从小学到中学从来都考第一名，又以第一名考进了清华。要不是得了一场大病，准头一名考上官费去留洋。按我妈的话来说，我爸爸是一部伟大的机器，专门解各种习题。
我爸爸还说，他现在混得也不错，住的房子只有前辈教授才住得上。在矿院提起他的大名，不要说教授学生，连校工都双挑大拇指。他说：“你妈老埋怨我打你，你只要及上我的百分之一，我绝不动你一指头！”
我爸爸自吹自擂时，我妈坐在一边冷笑。吃完饭我回自己屋去，我妈就来说悄悄话：“别听你爸爸的，他那个人没劲透了。你自己爱干啥就干啥，先要当个正直的人，其次要当个快乐的人。什么走正路，争头名，咱们不干这事，你是我的儿子！”
光说这些没什么，她还要扯到เ不相干的事上去，每次都把我说个大红脸。“我给你洗裤衩，现一点问题。你感觉怎么เ样？”
我立刻气急败坏地喊起来：“谁让你给我洗裤衩？裤衩我会洗！”
“别这样，妈是大夫，男孩子都有这个阶段，是正常的。要是旧社会，你就该娶媳妇了。”
“呸！我要媳妇干什么？她算是什么เ东西！”
星期一早上我去上学，我妈去上班。我骑自行车，她也骑上一辆匈牙利倒轮闸和我一路走。那还是奥匈帝国时期的旧货，老要掉链子，骑到医院肯定是两手黑油。可她非要骑车上班不可，为的是路上继续盘问我，可是我把话扯到别的地方去。
“妈，你为什么不和爸爸离婚？”
“干吗要离婚？”
“你要是早和他离了，我也少挨几下打。”
她笑得从车上跳下去。到了“文化革命”里，她终于知道了我的事情：我和许由玩炸药的事败露了，我被公安局拘了进去。这验证了我爸爸对我的判断ษ：我是个孽子，早ຉ晚要连累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