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加一份红烧肉，叫郑春亲自掌勺。”
皇帝看了她一眼：“正月十八录取的书吏，都在这里了？”
“早该辞了那ว差事，专心读书才是正事。”顾ุ母将另一小盘点心端在窗前正教顾洋写大字的吕传面前，回头向着许汐道，“就是阿沅，我也不许她再沾手家事。自宫里走了这么一招，人瘦了一圈，连两只手都烫得不成样子，她虽自己不肯说，我也知道受了多少苦楚——那些贵人哪里有好性的？”她叹息一声，“好歹脱了这灾星，正正经经取个功名，只要不被人欺负，平平安安领一份俸禄，也就心满意足了！”
皇帝此刻在行宫刚刚听太后缓缓诉说了来由，心里头惊疑不已，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她方自苏醒不久，声气还有些虚弱，眉目间却没有半分心虚：“母后，儿才是与顾沅结夫妇之好之人，却不知有什么人敢这样冒名欺人？”
“皇帝身边就这么两个ฐ人怎么行？”太后听出林远的回护之意，回顾ุ许嬷嬷道，“你和崔喜两个人都去，让他们两个到เ这里来，哀家有话说。”她稍停了停，又道，“哀家此刻不方便直接去寝宫，你们两个ฐ好好看看皇帝的情形到底如何，倘若好些了，就让魏府也来这里一趟。”
陈端“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她就是，她就是内官们传说的那位顾ุ娘——”
“你呀，”冬容扶着额角叹气：“你呀，平常该多想的时候，总是偷懒，如今却又想多了——以前你做小宫女的时候，帮姑姑们缝补洗涮，什么时候让你沾手过贴身的小衣裳？老娘娘的贴身衣裳不用针工局，都是几个最亲近的老嬷嬷动手，旁人想孝敬都没那ว个福分呢。”
顾沅摇了摇头：“小爷命奴婢来送大人，奴婢便来相送。”
漆盘上的题目每一条庆王都亲自检过，因为席上武臣居多，故此题目都浅显有趣，并没用什么เ生僻的典故。皇帝居然这样犯难，庆王心中更是不屑，恨不得眼睁睁看着皇帝出丑，攥着酒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违心替皇帝圆场：“可是漆盘上的字模糊了？陛下要不要换一杯？”
大费周章地请人在皇帝面前递话，请皇帝巡幸，种种布置却在这一日见了成效，庆王惊讶之余又是一阵狂喜，不假思索地离席叩头：“陛下隆恩，微臣万死无以回报。”
这次行营里寝帐安置得离大帐并不太远，只绕过几顶帐篷便是。女官们照例在帐门口迎接圣驾，皇帝远远看见顾沅穿着浅碧袄裙ำ立在帐门口，心里仿佛被人放了把火似地轰然一热，几步到了近前，留แ意看了顾沅一眼，撩帘快步进了寝帐，径直转到เ明黄帐幔后面更衣沐浴。
皇帝声音似近如远，仿佛响在耳边，又好像遥远在天边。一张口应和只怕就会有呻吟低喘流露出来，顾沅轻轻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身下一疼，才微微皱眉，身上的皇帝却又是一僵，不敢动了。
“朕乏了，都退吧。”顾ุ沅和元礼一起朝自己้谢恩领旨，更给人金童玉女的错觉，皇帝ຓ只觉得万分碍眼，并不等顾沅起身，冷着脸进了大帐，令冬莼服侍更衣。
“胡闹！”皇帝知道北王脾气，不过是一时兴起随便说说，可也同样哭笑不得。“裕王呢？他赌什么？”
崔成秀早在裕王开口的时候就知道皇帝ຓ必定大怒，悄悄不着痕迹地退到殿角，却不想仍然受了池鱼之ใ殃，心里把裕ษ王怨到了十分，只是下死了力气拼命叩头：“小爷明鉴，奴婢愚笨，因着小爷仁厚，才能在御前混一碗饭吃，去裕王殿下那里，只怕伺候不好，奴婢被责罚不要紧，就怕丢了小爷的脸，奴婢万死也不能抵过呀！”
皇帝养成了习惯，到了时辰不用传唤便自然而然睁眼，未正起身梳洗换了常服，又是雷打不动地见人批折子。因为第二日有冬狩行围，皇帝只挑紧急政务处置，掌灯时便罢了手。崔成秀见她把奏折撂进奏章匣子里，向外轻轻一推，身体向后一靠，知道是处置完了，一边示ิ意掌案女史上前收拾，一边捧着官窑小碗往上呈献：“天儿凉，胃里空不得。这是御膳房才煨า出来的野鸡崽子汤，小爷先尝尝滋味，歇一歇，奴婢这就让他们传膳过来。”
秋容一个激灵，缩了缩头，不做声了。顾沅却觉得皇帝相貌好是人所共知，以往又极少在这方面限制臣下言论，突然如此严厉必定另有内情，只是见冬莼不肯多说，便也不出言打听，见魏逢春躬身挑起帘幕，皇帝转过落地罩这边来，忙按之ใ前太医的嘱咐，将案上暖胃汤药奉上去，皇帝饮毕汤药漱过口，其他人都悄无声息地退出暖阁，便是皇帝解衣就寝的时候了。
皇帝和往日相比似乎ๆ有些不同，目光里是顾沅没见过的审视神气：“阿沅，你不喜欢它？”
顾沅婉然一笑，朝她点了点头：“咱们闲拉家常，话音儿说完就散，谁记得说了什么？”
“味道极好，奴婢谢过小爷。”顾沅在踏板上朝着皇帝一礼，皇帝却伸手将她拉上床榻，“夜这么เ深了，就搁在小几上，明天早上再收拾也不迟。”
“奴婢自那日之后再不曾见过她，也不想提她的名字。”顾ุ沅忍着疼，伸手又抚了抚皇帝ຓ铁青的脸，眼神不知不觉地重新柔软起来，“奴婢不是想要在小爷面前申冤诉苦，奴婢只是想要告诉小爷，奴婢与小爷心中所想的顾沅并不一样。奴婢不知道小爷到底喜欢顾ุ沅什么，顾ุ沅的举ะ止风度，原本也是从旁人那里学来的，顾ุ沅的学识，与朝中大臣们相比也是不值一提，顾沅的人品志向，也并不如小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