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不是空了么？”李福明一脸尴尬，悄悄朝他比了两个指头，“李司寝翻了事，胡司寝又在离宫没了，老娘娘两个月都没给小爷添人，宫里头都说是要等着小爷自己选。兄弟你是御前的红人，有几个人托门子让我给你捎句话，请你去福庆楼吃酒，不知道兄弟你什么时候得闲出宫？”
“是。”眼看皇帝归座，又开始批折子，魏逢春将盖盅呈了上来，一边掀盖一边解说，“今儿早上魏大人嘱咐了，小爷宁神汤不宜多用，睡前也不宜饮茶，教御膳房送杏仁酪过来，说是止虚热烦渴的，小爷尝尝？”
“奴婢这就去。”许嬷嬷应了一声，却行退出内殿，领着顾沅出了宁寿殿。魏逢春早已在值房窗前等候多时，见二人下了月台，立时小跑过来，一面悄悄打量顾沅，一面向着许嬷嬷哈着腰赔笑，：“嬷嬷，不知道这一回——”
许嬷嬷看了一眼太后，才要扬声吩咐，太后摇手止住，缓缓道：“先见魏大人。”她说着看了一眼顾ุ沅，心里头依旧觉得起疑，略一犹豫，便指着殿角，向着许嬷嬷道：“鸾仪司不是要抄那份折子么？你去取来，让她就在哀家眼皮子底下抄！”
顾沅依旧垂睫沉思，仿佛有什么值得苦思冥想，又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睛：“郑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是否可以请教？”
她说得心平气和，皇帝的脸却越来越苍白，连呼吸也急促起来：“阿沅！”
“是。”魏逢春朝魏莲使了个ฐ眼色，示意他小心服侍，自己้提着灯出了清和殿。
掌阁的女官陈青娘在鸾仪司里呆了十余年，对一干规矩驾轻就熟，早ຉ在阁前布好了几案，请几位贵人歇脚。皇帝目光掠过人群，在跪在最前的顾沅身上只一停，便目不斜ฒ视地上了月台，在黄袱坐毡上坐下，端起案上的茶盏浅浅进了一口，朝北王看了一眼，声音依旧ງ平稳无波：“你的差使，怎么เ考校，你来定吧。”
“听说是承太祖皇帝遗志，要将古今图书集中编纂，以免散失，如今不过是开了个头。”许汐道，“别看才只是一件抄书的差ๆ使，领头的却是鸾仪司司主，听说外朝文渊阁内的藏书也由翰林院掌院领头在整理，只待理出书单，也要征集人来抄呢！咱们这位陛下，可真是不做则ท已๐，一做便是一鸣惊人！”她说着又催促顾沅，“阿沅，这样一件大事，但凡能沾上一星半点，也算是咱们文人之ใ幸——你可要去试一试？就不说别的，这是正正经经的差ๆ使，倘若能ม遇上那位郑大人，有她照拂，便是什么宗室亲王也不敢再动手脚了！”
皇帝ຓ对儿女情长没有半分羞涩，这样大胆地坦言不讳，太后想起内起居注上的字句，不由得更气恼顾沅带坏了皇帝。只是她虽然心里万分不情愿，看着皇帝却又不忍心开口回绝，又不擅长说谎，挨了半晌，只道：“皇帝后日便要亲祭宗庙，这些事日后再从长计较，如今且先歇着罢！”
“回禀老娘娘，”魏府略一沉吟，“臣看陛下脉象，神劳体倦，心神耗费太过，如今想来，恐怕就是陛下行营时劳累็太过落了病根，只是平日体气结实不易觉察，又年少好胜一味硬撑，才一气作出来。”
魏府讶然，见顾沅虽然低眉垂目，却掩不住浑身的焦躁，不由á得微微一笑，还不及开口，陈端已经向着顾沅道：“陛下积郁๗在心，惹得旧疾作，如今总要把这一股热毒得彻了才好，不然收敛在心里，一时用药压住了，日后对景儿，还是要犯，小娘子饱读诗书，这道理也明白吧？”
“姑姑说的是。”秋容嘟着嘴应了一声，向着暖阁里一努嘴，“之前是没有，可如今眼看着宫里头就要添一位主子——”
林远注目顾ุ沅半晌，见她神色不似伪装ณ，才继续道：“那陛下可曾对女史提过，今年七月里，她曾两次下旨令礼部ຖ议太祖立后礼仪，却两次都被内阁封还旨ຈ意？”
他这头还在浮想联翩，皇帝ຓ已๐经选定了一杯，两ä个使女将漆盘用特制的铜笊篱捞了上来，又沥过一遍温水，才拭干了跪奉给皇帝。皇帝接在手里看了看，还不及说话，许欢捧着文书匣子自外头进来，似乎ๆ是跑了一路，一张脸上汗津津的：“陛下，海州六百里加紧的文书，内阁自京里送过来的，请陛下即见即拆！”
虽然是胜券่在握，然而小心总不为过。林远重新打探了一番๘庆王的布置，见没什么遗漏才又回帐禀报皇帝ຓ，皇帝手指点着几案思索ิ了一阵，突然道：“照这么说，许志玄也是碰上了庆王，才跟端王搭上线的，倒没什么旁้的人指使？”
皇帝声音轻地仿若呢喃，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顾ุ沅，仿佛顾沅是她珍爱的一件宝物，只那满满的怜爱珍惜里，却也有着满满的火焰。空气仿佛瞬间燃烧起来，顾沅摇了摇头，也轻声道：“不要紧。”
皇帝立时有了反应，顾沅几乎是下意识地咬紧了唇，才压住了几乎要冲住口的一声□，脸上更是火热，几乎不敢再去看皇帝的脸。无论是按照ั之前嬷嬷传授的规矩，还是自小学过的那些礼仪，先前和刚刚的话都是狐媚之举，有朝一日皇帝想要厌弃她，这就是现成的把柄。
她沐浴出来，依旧ງ不理会顾沅，自己盘膝坐在榻上，就着灯火把大食和安南的国书读了一遍，果然都提到เ天竺的内乱，只是安南的一份语气里带着要大齐做主言和的意思，大食是希望大齐封锁海路，阻隔西洋远道而来的援军。
“是。”崔成秀出去赐了茶又回来，见皇帝已经出殿上了肩舆，忙跟过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