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晏食,师生照例坐下叙话,元灵均把井水中冰凉的果浆端给王师解乏,甄传庭抿了一口,果浆带着香甜味。元灵均觉得不够甜,在浆里放了不少糖。
师徒俩的晏食是蒸饼和钟家送来的兔肉,肉味极淡,面粉粗粝不精细,在如今的情形下,这些都算得上是佳肴美食了。
甄传庭看也没看她一眼,气冲冲走回堂室,在主ว几后坐定,老脸阴沉得可怕,一把长须ี在空中飞飞乱颤。
“你过来。”
“大胖子你来有事吗?”在身后跟了她那么เ久,即使叫不出名字,元灵均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人。
少女莫名的笑让火旼如芒在背,忍不住两肩发颤,急忙取出一支邮筒递过去,解释道:“小人是专程来送信的。”
“哦,先让我先看看是何人关心我的去留。王师?!”
火旼暗暗擦着汗,一旁的元灵均已经拆开了信纸。
甄传庭在信中说,父亲让她暂时不要回常山,介于近来态度不错,可以适当要求赏赐。
既ຂ然父亲开口,这份赏赐一定要好好考虑才行。元灵均咬着唇冥思苦想起来。
甄传庭从巴陵返回狒狸村已经到了三夏下旬ຒ,恰好赶上严家嫁女的佳期,师生二人受邀同赴喜宴。酒席上严玉管郁๗郁寡欢,拉着元灵均的手不停地问:“就实话告诉我吧,翠管是不是恨死我了?”
在钟严两家退亲后,玉管家人央大伯娘在巴陵相了一户做生意的人家,两家合过生辰八字,大吉,三媒六聘后把吉期定在正秋。婚事成事实,严å玉管被拘禁在闺阁中ณ织绣婚服待嫁,钟翠管也忙碌起来,弟妹要靠他养活,父母要靠他照料,突然间从前很亲密的两ä个人似乎都没有空闲再见面。
在此处,元灵均也只是一个ฐ神秘的过客,匆匆而来,不知何时又会匆匆离开。想到เ这里,元灵均神思恍惚起来,无法集中精力做事情。
身心疲惫本不该是她这种年纪有的,但她的确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迫使她去面对逃避的事情。元灵均捧着腮,眼睛落在窗外,一朵墨花悄然绽开在竹简上,元灵均倒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上座的王师。
甄传庭在灯下忙着收整编纂,身旁的草席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册集,这些册集为ฦ朝廷史记考据所用,编写起来繁杂而琐碎,几乎无人胜任其职。
元灵均暗暗咬了咬下唇,迅速涂抹了两笔,把写完的竹简递给甄传庭,甄传庭大略๓看了一遍,感觉不太满意,要求再重写一遍。
天气愈来愈热,邻居家的婴孩热坏了,扯开嗓子大嚎,元灵均没有心思习字,伸开双腿,箕踞而坐,又拿起王师的蒲扇一通猛摇。
“习字要做到‘心静’二字,心浮ด气躁的毛病一定要改。看着为师就能写完吗?写不完今晚别想睡觉了。”
元灵均赶紧丢下蒲扇,提笔继续,嘴里嘟嚷道:“农人耕种用犁锄,又不是笔杆子,为何要继续练字呢?倒不如省下笔墨钱,籴粮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哦,你竟抱着如此想法。”
“那ว也是自食其力,父亲常教导我的话至今不敢忘啊。”元灵均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
再次呈递功课检查,甄传庭轻轻点头,又摇摇头,道:“差强人意,就先到这里吧。”
元灵均如得赦令,起身退出几步,朝上座方向拱手一礼ึ,准备退回寝房,甄传庭却在这个ฐ时候突然喊住她,“别着急走,过来坐下,为师有话说。”他叩着木几,示ิ意到面前来。
元灵均快步走过去,在草席上盘腿坐下,垂手静听,心思却飞到เ了九霄云外。
甄传庭慢慢开口道:“令宴在去北塞前,已๐派人送七弦琴过来。”
凤凰宝琴是元灵均向父亲索ิ要的赏赐,那张琴本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只是时至今日,她对母亲和三姊密谋之事无法原谅,凤凰宝琴也就一直带在令宴身边。
令宴常年镇守在西南边境,怎么会到凶险万分的北塞去?
“王师,她去那里做什么?”转念一想,天涯海角,令宴要去什么地方与自己早就没有干系了,如今自己้的焦急担忧是怎么เ回事,是在表明依然挂心那对母女?
甄传庭拿过蒲扇摇着,觑元灵均一眼:“你总是事不关己้,恐怕到了如今还不知道真实的情势。”扇子倏然一顿ู,又慢慢摇动起来,接着说道,“我朝与月氏打了好几月的仗,近来月氏声势汹汹,连夺晋北数城,我朝并非不能取胜,只是将帅被各方势力牵制,无法调离,东海ร、常山南境均为戍卫重地,朝廷更是不敢轻易更防换将……说来,女公孙驻守的归婺城正属于晋北郡县,可令其北上迎敌,朝廷却弃用‘近水’女公孙,改用‘远水’令宴救火,其意图举止实在怪哉。”
“早知道原因,我就不要父亲的赏赐了。”元灵均没有听出王师话语中的疑惑。
“明玉也在担心令宴吧?逍遥江湖的年代早就结束了,发生战乱ກ的原因你也该尽早了解,避免惨剧发生时无所适从。”
元灵均避开了王师探究的目光。她生存于祥和的巴๒陵,没有听过战争的声音,且不屑于参与战事谋取军功,樊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