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03

杨澜独自一人乘上火车到了成都,在车站附近简单逛了逛街景,没有目的,心不在焉,完全是一副过客的心情。他读大学时在这儿呆过四年,有不少的同学就留在这座城市,他最要好的朋友罗彬就在省文物局工作,但他没有去找他们。动身之前,他有保留地向罗彬讲了族谱里的事和他所做的梦,他很想能与罗彬结伴而行。大学放假期间,别的同学都是同女友出去旅游,他就喜欢和罗彬结伴出行。每一次都玩得愉快而尽兴。比如说,登峨眉山看佛光,飞海南晒太阳,到เ红原大草原学骑马……谁知道,当他约对方的话刚说出口,罗彬又开始笑话他想像力丰富,笑他满脑袋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认为ฦ这是他对科幻小说与影碟过度迷恋的必然恶果。罗彬还告诉杨澜,他刚接到通知,要他去成都附近的龙泉山参与一座汉墓的掘,估计一时还脱不了身,建议推迟行程。他于是放弃了对罗彬的邀请,并对这事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他在车站的书店里买了几本介绍云南的杂志,希望对云南省多少能有一点感性认识,有助于自己的这次希๶望之旅。耗到เ黄昏,他搭乘了一列外表破旧的慢车,准备跟着已经西沉的太阳继续前行,往云南境内的那ว个神秘的目的地赶去。

杨澜不清楚他登上火车的这一天是什么日子,几月几日,更不清楚从这个看似平常的日子开始,他的此行和经历将充满了诡异、危险和动荡不安。

杨澜仗着年轻力壮挤上了车,抢先占据了一临窗的座位,在行李架上放好行囊的刹้那,他无意间朝人头攒动的月台上扫了一眼,感到有什么东西飞到了自己的眼睛里。那ว是一个女孩在蠕动的人流中ณ无຀意地向仰面朝车上张望了一下,那ว瞬间的张望让杨澜眼前掠过一道耀眼的强光,强光下梦中玉儿那ว艳若桃花的面容夺目地一闪,把杨澜闪得全身打了一个ฐ冷战。同时,隐隐约约嗅到了风中带来的桃花香气,这气味似乎包含了某种不可言喻的强烈信息,令人忐忑不安。杨澜的脑子已经完全糊涂了,说不清是惊讶还是恐惧,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强行拽到了混乱ກ的迷宫之ใ中。他惊醒地将头探出车窗,争相上车的人流如潮,那ว个女孩只是一闪,便在万头攒动中淹没不见了。

列车的车门关上了,随即启动,在节奏铿锵的车轮声中快地开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把杨澜吓了一跳,好像心被什么提了一下。他心里一阵忐忑不安,那段梦魇这些天来在他头脑中反复回旋๙着,让自己经常无端地陷入心烦意乱之中ณ。莫非真是中邪了吧?难道在冥冥之ใ中,有某种力量在操纵着什么?他越来越难以理解整个事件了。他松了Tຄ恤衫上端的纽扣儿,感觉窒息得透不气来,大口大口地喘了起来。他的额๩头也布满了冷汗,感到了一阵虚脱。他猛地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了。这一类的事情,想来就像火车站墙壁上贴的治性病广告一样,神奇得让人难以置信。他开始嘲笑自己้像母亲所说的那样,小时候听幺爷的故事听多了,以至于身中剧ຕ毒。他暗暗责骂了自己้一声,然后努力调节心跳和呼吸,强行让自己安宁下来,或许也就只是一个幻觉罢了,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经质。当车厢里特有的那股气味涌入鼻孔时,他的思绪回到了现实,并禁不住觉得好笑。他从行囊里找出了刚ธ买来的杂志,在这漫长、无຀聊的旅途中,他只得靠这几本杂志来打时间。他信手翻阅起来,很快有则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

“玉溪日报讯(记者王春美摄影报道)1o月29日,聂耳文化广场沸腾了,来自澄江小屯村的古老戏种关索戏在这里点燃了玉溪市๦民的热情。关索戏是一个古老的戏种,被称为中国戏剧的活化石。澄江小屯村是目前中ณ国唯一完整保留着关索戏的地方,已๐有几百年的历史。关索戏讲的是三国时期的故事,演员们穿着色彩鲜艳的服装,戴着面具演出,是古傩戏的一种。关索戏主要演员有2o人,全是小屯村农民,他们手拿长矛、斧头等,再现了三国时期张飞、马等人的历史……”

杨澜读着读着摇了摇头,他不是对小屯村村民演关索戏摇头,而是对关索这个人名摇头。前段日子里,他被局里安排跟着那ว个“转哥哥”科长在搞民间故事采集工作,成天耳朵里尽都是些乡下老头老太婆的满嘴胡扯,不胜其烦。记得去龙泉山那次,原本是踏访传说中的“张飞营”,那儿是扼守成都东大门的古代军事要地,山崖峻峭,地势险要。传说三国时蜀将张飞曾在此扎营,故名。本来这种传说的可信度就低得可怜,谁知接受采访的那姓王的老头偏偏要别出心裁é,煞有介事地说其实叫“张飞营”不准确,准确的叫法应当是“关索寨”,说什么เ在清代前๩期的文献中都是把它记成“关索寨”,可不知什么原因,清末和民国时又改称“张飞营”了。杨澜在大学里是学历史的,读过欧阳健先生的《关索考辨》,知道关索ิ不一定真有其人,ไ至少绝对不是关羽的儿子。他对王老头的叨唠实在是忍无可忍,当场就生了争执,并且双方แ都争得个ฐ面红耳赤。在返回旅店的路上,那位不读书不看报什么เ都不懂的科长还火批评了他,训斥他不该跟那ว王老头较劲。令人想不到的是,那王老头还真跟他较上劲了,当天晚上抱着一套清咸丰版的《简州志》跑到他下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