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顶着大太阳，像条野猫野狗似的往日租界ศ方向走。日租界不禁烟，烟馆最多。他揣了一点点钱，预ไ备到时贿赂烟馆伙计。伙计想要拿点烟灰出来，真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
阿南被他问愣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所以愣过之ใ后，低头用力扣上了皮箱。
思及至此，林子森一阵后怕。紧紧抱着叶雪山，他简直不舍得松开。叶雪山长条条的没有骨头，身体是沉甸甸的软。
等到叶雪山真坐上了，阿南推着轮椅撒腿就跑，一溜烟的穿过走廊，最后眼看要撞墙了，才大惊失色的猛然刹้住脚步，结果叶雪山猝不及防，顺ิ着惯性就向前扑了出去。阿南见他摔下去了，吓得连忙想要扶他，哪知脚步一乱ກ，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正和叶雪山跌做了一团。
傍晚时分，林子森回了烟土行，进门见了顾雄飞，他还和先前一样，笑呵呵的挺谦逊：“大爷久等了，我是越急越出乱子，被困在外面了。大爷饿不饿，这时候都该吃晚饭了。”
叶雪山彻底怔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林子森。而林子森一边揉搓着他的胸ถ口，一边继续说道：“少爷，你吃过的，我也吃过；太太还说要是没有你，她就和我私奔。太太身上真白啊，屁股奶子都和雪团似的。你像太太，你要是个姑娘，就更像了。可惜你是个小子，没关系，小子我也爱，爱死我了。”
林子森又问：“少爷干什么呢？”
叶雪山戴着他的大军帽，愣怔怔的有些发傻：“啊？”
话说到此，金鹤亭闲闲的出了主意，说是也可以找人代购。他认识一名专跑印度的日本商人，可以帮忙采购六百箱以下的烟土。除去成本和佣金，也还很有得赚。
两人直闹了一个ฐ多小时，末了各自擦拭了，叶雪山里里外外的穿好衣裳，作势要往外走。顾雄飞见了，一把将他扯了回来：“混蛋东西，你跑什么？”
叶雪山的脸上浮现出了可怜神情，声音弱得像猫叫：“大哥，你别ี管我了。我戒过两次，每次都是生不如死。那ว滋味你没尝过，你就是不懂。我不是不能受苦的人，可那ว种苦，我真受不了。大哥，如果换了你，你也是一样。”
这天晚上，叶雪山很固执的没有喝酒，因为总不能相信顾雄飞真的对自己有了感情。为ฦ了考察出感情的真伪，他须得保持清醒。
叶雪山自知酒量平平，不过大过年的，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除了林子森之外，也没听别人说过他酒后“丑态毕露”。现在他对林子森有点意见，所以林子森的话全可以不作数了。甚至是林子森越不让他喝，他越要喝个够。
叶雪山的头脑有些迟钝ๅ，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半天，他点了点头，喃喃的说：“疼。”
吴碧城傻了眼，不假思索的说出一句：“我、我不是来要钱的。”
半小时后，他叼着一张车票挤上了火车。三等车厢里面已经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一般，空气弥漫着臭烘烘的人味，孩子哭大人叫，不哭不叫的高谈阔论呼朋引伴，竟如逃难一般混乱ກ不堪。幸而他在海上混了半年，经过无数风浪ฐ颠簸，所以此刻倒还能ม够忍受。在一处座位旁้边站稳当了，他正打算慢慢熬过三四个小时，不想身后忽然贴上一名胖大男子，又打哈欠又打嗝，也不知刚刚吃了多少葱蒜，张嘴便是一个毒气弹。叶雪山被他熏得快要闭气，忍无可忍的只好撤退。东张西望的乱走一通，末了他到了车厢一端。因为再向前走就是高级包厢，所以他停了脚步，又见此地显然人少，就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靠着墙壁放下了箱子。
林子森败下阵来，唉声叹气的帮他整理行李，又把程武等人叫了过来，一遍一遍的细细嘱咐。待到临ภ行之前，林子森亲自烧烟喂足了叶雪山，又从头到脚的为ฦ他穿戴整齐。微微驼背站在叶雪山的对面，他用修长灵活的手指给他打出一个饱满的领带结，同时垂着眼帘说道：“少爷，出门之后玩归玩，可是得看准了对象，别跟着那ว帮水手到处乱跑。水手都走龌龊地方，饥不择食的，你仔细染上脏病。”
隔着一层大院子，外面牵马套车，只要别高声吆喝，后院就听不见。叶雪山上了马车，带着保镖伙计直奔城外。贺占江不在家，自然也没人拦他。
林子森一鼓作气的喂足了他，然后自己也挤着躺了下去，对着烟枪开始过瘾。及至过瘾完毕，他翻过身来，伸手搂过叶雪山上下摩挲。叶雪山昨夜几乎被吴碧城活拆了，这时就懒洋洋的一皱眉毛：“子森，我累得要命，你别缠我。”
吴碧城登时反应过来了，一张脸猛然涨成通红，差点羞的哭了出来：“不是的，不是的，我没靠着他吃饭，我——”
双方在黑暗中默然片刻，叶雪山忽然问道：“还冷不冷了？”
林子森这回抬起了头，轻声答道：“爱恨交加。”
金鹤亭扔出一张扑克牌：“吃什么เ好的了？”
真是母子连心啊！他想，大的小的全玩这一套，好的时候把人当成宝贝，不好了一脚踢开，又狠又绝的，连个ฐ机会都不给。
林子森也带了醉意，向后靠向了沙发背上。一只手垂下去，手指状似无意的穿过了叶雪山的短发。无声无息的闭上眼睛，他静静感受着大腿上的重量。
“不是，北京不是有大爷吗？”
吴碧城摇了摇头，轻声答道：“我不饿，我替你疼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