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会觉得恶心？”
“谁给你的线索？”他肚子快顶着人了。
他得意：“哎呀，你往后看，我们两个立刻倒在后座上。快吧？”
回到北京，从来不理我的节目策划ฐ陈耀文在食堂里端盆菜坐我对面：“现在终于可以跟你说说话了，节目有人味儿了。”
曾在湖南文艺广播电台主持“夜色温柔”，在湖南卫视主持“新青年”。
我说这已经不只是学习方法，“你提供的是很强硬的价值观。”
他说：“强硬是我以前最痛恨的，所以才会往强硬方面走，因为我受够了懦弱。”说，在每次机场登机的时候，李阳定要等到机场广播叫他名字，直到เ最后遍才登机，这样“飞机上的人会知道他的存在”。
我问过安华：“你丈夫自己้是施暴者的时候，你觉得他是什么感觉？”以为她会说，是宣泄的满足。
结果她说：“他总是有点绝望的感觉。”
小豆说：“有次看电视突然就问，你爱我吗？我说什么叫爱啊？我不懂，我不知道，他就对你‘啪’巴掌，你说，爱我不爱？我不知道什么叫爱。”
有时候，打完之ใ后，他们也会摸摸这儿，看看那儿，问“疼吗”，就是这点后悔之色，让女人能够几十年吮吸着点期望活下来。但是下次更狠。
安华说：“我就知道他也挺可怜的。”
“你觉得他自己้想摆脱吗？”
“当然想摆脱，因为他说过，我也不希望这个ฐ事发生。他说我自己也控制不了我，我干嘛非伤害别人啊。”她说，“所以我自己矛盾得不行，想离开他又离不开他。”
我问过：“李阳的生活中ณ，他跟谁亲近？”
怔了下，说：“最亲近的吗？不认识的人。他站在台上，他的学生特别爱他，两个ฐ小时后他可以走，是安全的，没时间犯错误。”
李阳说每天早晨，起床后的半个小时“非常恐怖，非常害怕。觉得工作没有意义，活着没有意义”。他给发过短信，“我揪你头发的时候，看到有很多白发，就跟我的白发样。”他说内心深处知道妻子的很多看法是对的：“我是尊敬她的，所以每次她指责我，我才真的恐惧，恐惧积累了，就会以暴力的方式爆发。”
打过妻子后，他没有回去安慰，却主ว动去看望了父母，第次带了礼品，表示关心。我问：“这是种下意识的心理补偿吗？”
他想了下，说：“是吧，是。”
“那你认为你现在是个需要帮助的人吗？”
他眼睛又再眯缝起来，避开直视，忽然有点口吃起来：“我肯定需要帮助。此时此刻我需要婚姻方แ面的帮助，如如如何有效地去解决抑郁症的帮助。”
我们采访前，刚把三岁的小女儿哄睡着，这个孩子在父亲殴打母亲时，挣扎着往外拉父亲的手，被甩开，之后直做噩梦，哭着说：“妈妈对不起，下次我用筷子用剪子拦住呢。”头摇得说不下去，想把哭声抿住，脖子上的筋脉ำ全部ຖ凸起。她搂着女儿，对她说：“可以狠爸爸错误的行为，不要恨爸爸这个ฐ人。”
在女监的那期节目里，零下二十度，坐在冰雪满地的院子里，父亲死去，母亲在狱中，安华的女儿小梅说：“个ฐ人他的心再硬，也有自己心底的角温柔。”
“你觉得你爸爸有吗？”
她想了很久，字顿ู地说：“有，只是还没有被他自己发现而已。”
我看到院里厨房的水泥墙上用红色粉笔写着几个字，“让爱天天住我家”。是她写的，这是前年春节联欢晚会时家人唱的歌。十四岁的小梅喜欢这歌，她轻唱：“让爱天天住我家，让爱天天住你家，拥有拥有拥”她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裤ไ子上。
这些孩子会长大，他们会有自己的家庭——那ว会是什么样子？
小梅的姐姐十六岁，她说：“我再也不相信男ç人，他们只有暴力。”
他的哥哥从探视室离开就又走了，妹妹在身后喊“哥，哥”。
他头也不回就走了，不知道跟什么เ人在起，睡在哪里，吃什么。那晚，他和母亲起用绳子把父亲捆起来的，刀砍下去的时候他在现场。
他将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
我们紧ู接着去做下期，流浪少年犯罪调查。
没有完，完不了。
我和编导小仲去了登封。十几个少年组成的盗窃团伙，领头的十五岁，最小的十岁，都辍学，是王朔小说里打起架来不要命的“青瓜蛋子”。
他们打架，有时是仇，有时是为了挣钱，有时只是娱乐่。除了刀，他们还用铁链，用自制ๆ的布满钢针ฤ的狼牙棒——因为ฦ那样伤人的时候血流出来的“效果”更好。
我问打架最恨的那个：“你不怕死？”
“不怕。”他头昂。
他不是不怕，他连生死的概念都没有，所以也不会有悲悯之ใ心。
我找到了他的父亲。离异多年的他，早ຉ有了新家，从没想过儿子在哪儿。他是个司机，开辆面包车，车厢里污秽不堪，挡风玻璃上溅满了鸟屎，座位边上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