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妈，前天晚上就到เ了，正是不想惊动您，所以才没有通知。这次回来是和美国老板一起来江城谈生意，住在希尔顿。”
我环顾这个我太熟悉而如今又显得陌生的房间。窗下那张我以前睡的单人床已经收了起来，现在放着儿子的摇篮。另一个墙角立着用了五年多的百花牌冰箱，紧靠冰箱那ว张单人沙还是我亲手打的，现在看来显得那么陈旧土气；家里唯一的一件红木家具—八仙桌也已经失去光泽，油腻腻的桌面上放着几碗剩ທ菜，用一个绿色的纱罩盖着；我妈的老花眼镜压在一份江城晚报上面；抬头望向天花板，有一大片黄的水渍，墙皮都已开裂；窗上挂着的窗帘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但我还记得是当年我和咪咪结婚时用一床被面改的；地板被拖得白，露出一条条木头的筋纹；靠我妈睡的床边放了一个木头的脚盆，半盆水里浸了几件衣服；床头柜上那架十三英寸的电视机上，覆盖着一条手工编织的罩子……
皮特凑过头来说：“江城使我想起巴黎，街道像，吸在鼻孔里的气味也像。漂亮的女人更是多得像水中游过的一群群鱼儿，我以前一直觉得罗莎是个ฐ大美人，就像我祖父珍藏的老月份牌上的东方美女。但今天看来，我的见识还不够，短短的一段路，我已经看到上百个姑娘，每一个都比罗莎漂亮，我都看得眼花缭乱ກ了。”
桌上已经摆好了各色冷盆，众人坐下后，华祖国征询大家喝什么酒。那几位局长秘书长一叠声地说喝茅台，让美国客人尝尝我们的名酒。华祖国问我们的意见，我说客随主ว便好了。于是女招待拿来两瓶装在大红描金盒子里的茅台，为客人们斟ต上酒之后，华祖国端着杯子站起身来敬酒：“今天我有幸在此代表北方工ื业公司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皮特先生是美国一家著名的运动器材公司的总裁，生意遍布全世界。这次来江城开拓新的市场，不但是为了寻找商机，而且是继续他祖父的遗愿。皮特先生的祖父是个著名的实业家，曾经居住在江城，为ฦ中美贸易做出过重要贡献，我们祝愿皮特先生接过他祖父的优良传统，继续为中美之间的商业合作而努力。”
童易双手撑在膝盖上，向我凑过身来：“哎，老兄你不知道酒吧这碗饭不好吃，客人三教九流的都有，常常收到假币，特别是美元，专门有人做了假美元来酒吧用，不小心收进一张的话，一天的利润泡汤不说，公安局还来人跟你纠缠不清。所以我关照过前面的人，凡是生客的外币一例不收。哪想到会弄出这样的风波来，实在抱歉。这样吧，所有的医药费算我的，明天我请你在和平路宫廷酒家吃饭，一来向你赔罪，二来也替老同学接风。”
我挥挥手道：“这不怪你，罪魁祸是你老板，谁叫你只是个打工的呢！”
洗完澡之后，我披着浴ภ袍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民居，对街那一排红砖房子叫胜利胡同。我曾在胡同尽头一间车库般的校舍里上过五年民办小学。依稀记得五岁的小男孩牵着母亲的手，自带小板凳来学校上课。在昏暗的光线下伏在吱吱作响的课桌上抄写唐诗宋词。我成人以后再也没踏进过这条胜利胡同，但在旧金山时，低矮的校舍影像却好几次地出现在我的梦中。我突然想过街去走一走，身临ภ其境地回味一下童年的时光。我换上出门的衣服，乘๖电梯下到酒店大厅，看门的服务生穿着红色制服，殷勤地为我打开大门。
推门进去，是个狭长的房间，灯光极暗。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之ใ后，才分辨出一张小小的吧台，吧台后面的玻璃橱窗里放着一瓶瓶的x和人头马。沿墙摆了四张小桌子，桌面上放着一盏红色罩子的小灯，穿白衬衫戴红色领结的女酒保双肘搁在吧台上，正在跟酒吧中唯一的客人聊天，见我进门，仅转头望了一眼，也没过来打招呼。
皮特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随意地问我：“我祖父以前会讲几句江城方，多年不讲，他差不多忘光了，我想如果我能够用当地方和我的生意伙伴打个招呼，有助于拉近彼此间的距离，你能不能ม教我几句江城话？”
“那你听好了，江城话跟法语一样男女有别ี，你要先学对女人说的还是对男人说的？”
罗莎叫道：“对啊！对啊！那个ฐ生意我早就不想做了，风餐露宿的，又赚不到钱。”
握了手，皮特在吧台上为我叫了杯伏特加，又问身边那娇็小的女孩：“宝贝，再来一杯？”女孩点点头，伸出手中ณ的杯子。她看来最多不过二十二岁，蓝色的眼睛很冷，皮肤白皙，头染成淡金色向后梳去，上身全部，脖ๆ子长长的像天鹅一样，下面仅穿一条遮住臀沟的丁字裤ไ，手中擎着一根细长的雪茄烟。
我窘在那ว里。
皮特打了个响指，说凭江城人的头脑。
皮特哈哈大笑，说没有钱到เ了哪儿都是下三流，一有钱事就反过来了。
小萍从冰箱取出啤酒，打开瓶盖，把啤酒和一只干净的杯子放在我面前。我在口袋里掏出一百块作为ฦ酒资，顺便问道：“童易呢，怎么不见他人？”
“阿易出去了，我想他很快会回来。”小萍把那张百元大钞推还给我：“阿易关照过您来的话不要收钱，也算是店里的一点歉意吧。”
我没把钱收回去，说：“哦，多谢了，这钱你收下算是小费吧。”
小萍谢了我把钱收在柜台下，冲着皮特也点点头。
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