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依偎在我妈怀里，还在不断地抽泣，小眼睛却偷偷向我斜过来，大概还没认我这个不之客是爸爸。我妈一手抱孩子，一手从菜篮子里取出鱼、虾、碧绿的豆苗、雪白的藕、鲜ຒ黄色的韭芽、最后捧出一盒臭豆腐，说：“在美国吃不到这个吧。”
我妈欲又止，在我的追问下她才说近来心脏好像有点问题，有时会停几秒钟不跳，有时又怦怦乱跳：“我只怕像你爸那样一下子厥了过去，那多多怎么办？所以我拜托隔壁的新嫂嫂，有空不时过来看看，万一我有个三长两ä短也好有所照应。”
“想也没办法，我们又要上学，又要谋生，实在抽不出精力再管孩子了。”
“怎么เ说？”
李黎大概也看出点什么，打圆场地对胖局长说：“我们还是让客人随便为好，皮特先生刚ธ下飞机，胃口大概还没有恢复过来。”又转头对皮特用英语说：“您如果不喜欢就不必勉强，等会伺应生会来把盘子收走。”
我隔着桌面望过去，胖局长喝得兴起，满面油光地甩脱掉西装ณ上衣，正把一个硕大的松鼠黄鱼的鱼头挟到皮特的盘子里去。“鱼头是会吃鱼的行家的最爱，一条鱼虽然在水里不停地游动，但总有停下来的时候，而鱼头上的那两ä片腮肉，可是一直不停地动，这小小的两片肉可以说是整条鱼的精华。我吃过一个百鱼宴，其中有个ฐ菜就全用鱼腮肉做成，用了六十六条鲤鱼呐。”说完之后示意李黎翻译给皮特听。
我笑着说：“老兄，你到底是做酒吧生意呢？还是拉皮条过日子？”
我站起身来：“你这么เ一说我得逃走了，本人怕老婆怕得要死，哪敢趟这浑水，下次再来吧。飞机上没睡好，得回酒店睡觉去，明天还有正事要办呐。”
矮子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回头向那ว扇小门叫道：“阿易你打个电话给派出所，叫他们来抓闹事的流氓。”同时走过来揪我的衣襟。我看到เ那扇小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高个子的人影，心想今天在这个黑店要吃眼前亏了，回来第一天就跟派出所缠上，可不是件好玩的事，三十六计走为ฦ上策，到了外面他们就不敢把我怎么样了。于是用力甩开矮子的手，大踏步地向门口走去。在我把手搭上门钮时，突然后脑勺上狠狠地挨了一下子，顿时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
出得门来，看到เ皮特已在等我，我们提取了行李之后出了海关。外面接机的人围得密密匝匝，穿过人群来到เ大厅，华祖国一身西装笔挺等在旋๙转门附近，一面抽烟一面跟身边的一男ç一女高谈阔论。我拖着箱子来到面前时他突然跳起来，一副老朋友久别重逢的热样子，又拍肩膀又握手，一面介绍那两个ฐ男女。男的叫陆凯歌，一脸精明豪爽的样子，是北方工业公司驻江城的负责人；女的是个二十才出头的年轻姑娘，身材纤细，穿着入时，华祖国介绍说她是公司的业务员，叫李黎，江城外语学院毕业的，担任中方的翻译。我们这次的日程安排就是她负责。
我说：“什么เ，你老兄已๐经升部长了？恭喜了。”
我有点紧张，尽量沉住气，缓缓地说：“其实也就是两三个人需要打通关节，其中有牵线的，公司里作决定的，具体经手的。我看总共再给他们百分之五也就够了。通融到了，你每单货便宜个百分之十，什么都回来了。有句俗语叫做‘羊毛出在羊身上’。”
皮特说不用那么多。
“什么样的关系？”
华祖国沉吟了一下，说：“烫手货，你的下家可不可靠？”
皮特要我慢慢喝，我说在国内喝酒都是这样的。皮特说还有问题要谈呢，喝醉了我就得送你回家了。我说这点酒怎么会醉？你有什么问题就谈吧。
皮特说，现在美国市场有一单热门货—ak半自动步枪，这种枪机械结构简单，不需要太多的保养，弹舱容量又很大，用制式子弹，打起来不容易卡壳，枪膛进水也没有关系。缺点就是准确性差了点，不过一梭子四十子弹打出去，准确性并不是那么重要。最主要的是这种枪价格便宜，需求量很大。目前市场上的ak一般都是通过第三国走私来的，因为美国进口法规定半自动步枪是攻击性武器，不容许进口，其实只要在出厂前把枪膛里的连续进弹的弹簧拆掉，就符合海关的条例可以进口了，到时候再把弹簧装回去，很容易。
“多快省是有的，好却好不到เ哪里去。”
我来了兴趣：“怎么，还讲究服务质量？”
娃娃ใ似嗔似怒地白了我一眼：“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们出来混也主要想交些朋友，大家谈得拢的，上床也无可厚非，到底是九十年代了。可是不管生张熟魏的，拖到篮里就是菜。时间一久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挂着大学生的牌子。”
我感叹道：“如今的大学生跟我们那个时代，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我读大学是最后一年才开始谈恋爱的，哪像你们年纪轻轻就风月无边。”
娃娃淡淡地说：“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活法。我们这一代看得比较透，能ม够享受的就先享受，主ว要是不想再像父母那ว样未老先衰。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好日子也就那么เ几年，犯不着为了一个ฐ虚幻的概念而苛待自己้。”
我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你们同学都跟你一样想吗？”
娃娃垂下眼睛：“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怎么想跟我有什么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