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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部分阅读

若干天后,贝珍走进我住的客房来取火种,对我说:“我可能先回桂林,明天走。”门外有人声,她匆匆走了。会儿,我出屋子,正要进公社办公室,见她迎面走来,走过我身边,飞快地递给我张纸条,头不回地径直走了。我的心砰砰乱跳,走到街上无人处看纸条,上面写的是:“在即将离别之ใ前,才感觉到这里山好水好人更好,尤其是你,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下午,在间大客房里,文工团的人在烤火,她在油印。我靠在角落里张床上,注视着她,心里七上八下,她也๣不时朝我窥看。我做出两个决定,第立即给敏子发电报,让她暂时不来资源,第二把我和敏子的事情告诉贝珍。晚上,我和贝珍在乡村公路上散步。听说我已经有了未婚妻,她怔,显然感到意外。她告诉我,虽然她不乏追求者,可是她对别人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感情。

八贫贱夫妻

我和林铭述再去郭家是在惨剧ຕ发生后的第三天。于立群直在哭,边哭边喊着些难以听辨的话。看见我们,她号啕大哭起来,我听见她断断续续地诉说:“对不起你们啊,世英就你们两个好朋友,为什么เ朋友在起就是反动小集团啊,他们才是真正的反毛泽东思想”接着她骂了串粗话。这时建英走进客厅,把我叫到隔壁间小屋。屋里光线微弱,我坐着发怔,他在旁摆弄相机,对准我按动快门。“我做个试验,b门,不用三脚架。”这个十五岁的男孩咬着嘴唇,做出坚毅的模样。透过窗户,我看见郭老独自在院子里,正弯着腰,切割用牛油自制ๆ的肥皂。我走出去,帮他扶住盛肥皂的搪瓷试盘,他朝我默默地点点头。世英的卧室仍是以前的样子,我看见书๰架上有两厚卷爱伦堡的暴风雨,夹在其他书๰之ใ间,那是他死前个星期向我借的。当然,我让切维持原状,直到某天有只不相干的手来打乱ກ它们。晚上,我到客厅向于立群告别,她仍在哭,平英蹲在她身边,边给妈妈捶背,边仰起脸来悲切地望着我。走在街上,我和林铭述都默然无语。并肩走了会儿,他突然嚷道:“这家伙真卑鄙,把我们害得好苦啊!”

二十三焚稿和哀歌

在批判会上,我和小早作为ฦ受害者发了言。小早发言时有点儿慌乱,我忘记他说的内容了,只记得他宣读了曹不久前写给他的封威แ胁信,开头两句是:“希望是妓女,舆论是娼妇。”我和曹接触不多,其实算不上受害者,但我心中想着郭世英,相信郭是最大的受害者,站在这个立场上声讨了番。人们事后评论说,我的发言有力量,但暴露了对郭仍有温情。我的确爱憎分明,对郭有多爱,对曹就有多恨。我恨的是,对于郭世英这样个纯粹的人,曹与他来往时仍怀着强烈的功利心,开始时利用他,最后出卖他。不过,尽管如此,我现在感到遗憾的是,众口辞声讨个人而同时剥夺他的申辩权,这种方式根本就是丑恶的非正义的,批判“反动学生”的斗ç争本身就是强化思想文化专制的个ฐ步骤,可是,由于偏激和无知,我在客观上充当了这场斗ç争中的个ฐ工ื具。

曹的演戏冲动的确令人费解,小早说的追求东语系女生是例,我也遇到เ过类似例子。19๗63๑年5月上旬ຒ,郭刚出事,有天,我与曹在校门外散步,他突然决定立即去郭家趟。回来后,他向我叙述经过。据他说,他见到เ于立群,开口尊夫人,闭口贵公子,使于大为ฦ气恼。他还把郭沫若又娶ດ新妇并遭到周总理责备的谣传告诉了郭本人,并指出人们致认为他现在写的诗根本不像诗。几天后,我从陈老师那里知道,事实是他吃了闭门羹,郭沫若和于立群拒绝见他。当时,因为做郭世英的工作之ใ需,陈老师与于立群保持着密切联系,他应当是了解真实情况的。我看不出曹有什么必要向我编造这种故事,只能解释为这是他自己的种心理需要吧。

新生入学要进行体格检查,我遇到了点麻烦。校医院的院长,个戴眼镜的瘦老头,在我的腹部按摸了阵以后,在体检表上写下“肝脾各大指”的诊断。他拉来两个ฐ女医生,让她们也摸,她们表示摸不出来。瘦老头坚持己见,向我宣布:肝脾都大,不是有血吸虫病,就是有肝炎,而排除不了这两种病就得休学。他把我转到北医三院复查,那里没查出什么名堂,他又把我转到人民医院,仿佛不查出两种病中的种就决不罢休。人民医院在阜城门内,检查程序又相当繁复,我便次次步行在海淀ຖ与阜城门之间十公里左右的路途上。每次从医院出来,我都去阜内的家旧ງ书店,把步行省下的钱๥换成书,作为对自己的犒赏。世英向我建议,真休学也不错,在北京住下自学,他向我提供书籍。最后,人民医院没有查出两ä种病中的任何种,瘦老头勉强在我的体检表上签署了同意入学的意见。于是,在开学半个学期后,我领ๆ到了学生证,取得了正式入学的资格。

除了小说,我还经常读诗。读什么诗完全看心情,在不同的心情下,陪伴我的是不同风格的诗人。放在我床头的有雪莱和海涅ื,也有马雅可夫斯基聂鲁๥达和希克梅特。世英时常翻开戴望舒译的洛尔伽诗钞朗读几句,在次朗读之ใ后,他把这本书๰送给了我。我从这位西班牙民谣诗人那里第次领略了纯诗的魅力。“不安的少女,你卖的是什么,要把你的r房耸起?”“在滴水中,孩子在找寻他的声音。”这些句子既ຂ纯净又朦胧,美到了极致。

我是在小学毕业进初中之前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