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空儿我给你细说吧！”他黄瘦的睑上，竟有了红光。“我还有一肚子话要对你说哩！”他脸色突然阴了一阴，眼睛里，也闪起泪光。“你不要对你师傅说起来……”
“我问李师傅上哪儿去了。”
“你们城里人家，手都是嫩家伙！”
我于是默然。
“饭吃好了么？我再给你做。”
“后头下肩。”
火的热力，终于使李林生清醒了。我扶他坐起。我们两个人，湿淋淋的靠在一起。
“我说过，不叫你来。”
“谁的信？”
“……”他仍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终于出山了。窗外，成排的树，向后面奔驶；落叶，一片儿，两片儿，石块似的击在窗上。田à里，齐齐的稻茬子，漫到天边，和白云接在一起。一队大雁，长唳着，向南航去。一群乌鸦，在半空歪歪斜斜的旋๙飞……
我很吃惊。这算什么祝辞呢？下来我问队长。他对我说，两三年前为ฦ早请示晚汇报，他到区上训练过两ä天。他不识字，回来一时忙，没来得及搞。等忙过去，他又忘了。只记了个意思，就这样请示汇报了。
更有一件事。那时虽是春天，还冷。我在这儿住的半月，还下过小雪。这里人都穿草鞋。太冷了，脚上裹一层棕。两个ฐ女人，合穿一条裤子的都有。棉裤，一条也没有。就这，他们晚汇报，还一人捧一碗青菜汤，冻得哆哆嗦嗦，在毛主ว席像前，说：
“毛主席呀，毛主席，没有你老人家，我们就屹不上这……”
我看着这景象，哭了。
你想想，就是这个地方，就是那个时候，曹家大嫂竟然给我弄来了米。她从一百多里外的亲戚家，借来五斤米……
小赵儿，你肯定会想，我这人不正经。自己้有老婆，在这里还有女人。不，我是报恩。这个地方，招夫养夫，是被人家敬重的事。你想，在这儿生活，地在山上，柴在山上，没男人咋过？残废人咋过？一个男人残废了，女人不要他，就等于把他判了死刑。要活，就要招夫养夫。曹家大嫂男人残废三年了，她还没招下丈夫。招养个ฐ丈夫也不容易。这个ฐ小小的村子，就有三家招夫养夫的。养夫，先得有相当的本事，能养活住这一家人。当时，曹家大嫂的男人在我跟前叹息、诉说。他想给自己的老婆招一个他看得上的养夫。中国有句古话：滴水之恩，当涌ไ泉相报。我受了曹家人嫂的大恩。那样冷的水，她提着竹竿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把我搭救出来；一不小心，往前稍稍滑一步，她就会淹死。为了救我她也冒了大险。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离开山庄时，我留下身上的钱，带走了两捆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