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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对于沉湎于此道中的朋友们,无论男ç女,我并不概ฐ诅咒。其中至少有部分可能是在生活上有什么隐痛,藉此忘忧,如同吸食鸦片样久而上瘾,不易戒掉。其实要戒也很容易,把牌和筹码以及牌桌起蠲除,洗手不干便是。

钟็表上的时针是在慢慢的移动着的,移动的如此之慢,使你几乎ๆ不感觉到它的移动,人的年纪也是这样的,年又年,总有天会蓦ย然惊,已经到เ了中年,到เ这时候大概有两件事使你不能不注意。讣闻不断的来,有些性急的朋友已经先走步,很煞风景,同时又会忽然觉得大批大批的青年小伙子在眼前出现,从前也๣不知是在什么เ地方แ藏着的,如今齐在你眼前๩摇晃,磕头碰脑的尽是些昂然阔步满面春风的角色,都像是要去吃喜酒的样子。自己的伙伴个个的都入蛰了,把世界ศ交给了青年人。所谓“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正是般人中ณ年的写照。

长日无俚,写作自遣,随想随写,不拘篇章,冠以“雅舍小品”四字1้,以示写作所在,且志因缘。

我们喜欢演戏,年终同乐่会,每级各演短剧ຕ比赛。像洪深罗发组陆梅僧,都是好手。癸亥级毕业时还演过三幕话剧,我和吴文藻扮演女角,谁能相信?

癸亥级友在台北的最多时有十五人,常轮流作东宴集,曾几何时,个个的凋零了!现只剩ທ辛文锜卧病中和我二人而已。不在台北的,有孙立人在台中,吴卓在美国。现在又逢癸亥,欲重聚话旧而不可得,何况举目有山河之异,“水木清华”只在想像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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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舍菁华诗人

有人说:“在历史里个诗人似乎是神圣的,但是个ฐ诗人在隔壁便是个笑话。”这话不错。看看古代诗人画像,个个的都是宽衣博带,飘飘欲仙,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辋川图”里的人物,弈棋饮酒,投壶流觞,个个的都是儒冠羽衣,意态萧然,我们只觉得摩诘当年,千古风流,而他在苦吟时堕入醋瓮里的那付尴尬相,并没有人给他写书流传。我们凭吊浣花溪畔的工部ຖ草堂,遥想杜陵野老典衣易酒卜居茅茨之状,吟哦沧浪,主管风马蚤,而他在耒阳狂啗牛炙白酒胀饫而死的景象,却不雅观。我们对于死人,照例是隐恶扬善,何况是古代诗人,篇章遗传,好像是痰唾珠玑,纵然有些小小乖僻,自当加以美化,更可资为谈助。王摩诘堕入醋瓮,是他自己的醋瓮,不是我们家的水缸,杜工部旅๓中ณ困顿,累的是耒阳知县,不是向我家叨扰。般人读诗,犹如观剧,只是在前台欣赏,并无须厕身后台打听优伶身世,即使刺๐听得多少奇闻轶事,也只合作为ฦ梨园掌故而已。

假如个诗人住在隔壁,便不同了。虽然几乎家家门口都写着“诗书继世长”,懂得诗的人并不多。如果我是个名利中人,而隔壁住着个诗人,他的大作永远不会给我看,我看了也必以为不值文钱,他会给我以白眼,我看看他定也不顺眼。诗人没有常光顾ุ理发店的,他的头发作飞蓬ศ状,作狮子狗状,作艺术家状。他如果是穿中ณ装的,定像是算命瞎子,两脚泥;他如果是穿西装的,定是像卖毛毯子的白俄,身灰。他游手好闲,他白昼作梦,他无病呻吟,他有时深居简出,闭门谢客,他有时终年流浪ฐ,到处为ฦ家,他哭笑无常,他饮食无度,他有时贫无立锥,他有时挥金似土。如果是个女诗人,她口里可以衔只大雪茄;如果是男的,他向各形各色的女人去膜拜。他喜欢烟酒小孩花草小动物——他看见只老鼠可以作首诗,他在胸口上摸出只虱子也会作成首诗。他的生活习惯有许多与人不同的地方。有个人告诉我,他曾和个ฐ诗人比邻,有次同出远游,诗人未带牙刷,据云留แ在家里为太太使用,问之ใ曰:“你们原来共用把么?”诗人大惊曰:“难道你们是各用把么?”

诗人住在隔壁,是个怪物,走在街上尤易引起误会。伯朗宁有首诗当代人对诗人的观感,描写个西班牙的诗人性好观察社会人生,以致被人误认为是个特务,这是何等的讥讽!他穿的是身破旧的黑衣服,手杖敲着地,后面跟着条秃瞎老狗,看着鞋匠修理皮鞋,看人切柠檬片放在饮料里,看焙咖啡的火盆,用半只眼睛百万\小!说摊,谁虐打牲畜谁咒骂女人都逃不了他的注意——所以他大概是个特务,把观察所得呈报国王。看他那个ฐ模样儿,上了点年纪,那两ä道眉毛,亏他的眼睛在下面住着!鼻子的形状和颜色都像魔爪。某甲遇难,某乙失踪,某丙得到他的情妇——还不都是他干下的事?他费这样大的心机,也不知得多少报酬。大家都说他回家用晚膳的时候,灯火辉煌ä,墙上挂着四张名画,二十名捰体女人给他捧盘换盏。其实,这可怜的人过的乃是另种生活,他就住在桥边第三家,新油刷的幢房子,全街的人都可以看见他交叉着腿,把脚放在狗背上,和他的女仆在打纸牌,吃的是酪饼水果,十点钟就上床睡了。他死的时候还穿着那件破大衣,没膝的泥,吃的是面包壳,脏得像条薰鱼!

这位西班牙的诗人还算是幸运的,被人当作特务,在另个国度里,这样个ฐ形迹可疑的诗人可能成为ฦ特务的对象。

变戏法的总要念几句咒,故弄玄虚,增加他的神秘,诗人也不免几分江湖气,不是谪仙,就是鬼才,再不就是梦笔生花,总有几分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