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谁？我认识吗？”
“远哥，接着说，你回家以后又怎么闯荡江湖的？”
林武反手摆了摆：“走吧走吧，以后常来”
我一下子计上心来，从背后一把将他揪了过来：“老钟，你不是说要跟着我玩儿吗？看你的了”
“没说的，让你一次赚个饱”我给他点了根烟，随口问，“林武没来？”
宋文波尴尬地笑了笑：“那你们谈着，我走”
胡四说：“我出来以后经常去看他，起先他也不跟我说实话，后来我觉得他的眼神很差ๆ劲，就问他，你这样的眼神还能教课吗？他就说实话了，他说，因为这个，学校不让他教课了，安排在传达室接个电话什么的……他不让我告诉你”
董启祥也站住了：“谁叫蝴蝶？”
我倚在门框上连声报告都喊不出来了，用了一个晒咸鱼的姿ู势站在那ว里**
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嘟囔了一句：“知道，不就是李杂碎的伙计？”
段所走了，临走对大家说，都记着艾有余罪赶紧交代，现在可是严å打
“哈哈哈哈！你？”杨远把脸仰得像上吊，“你算什么玩意儿？哈哈哈！”
“我不太明白……”我摇了摇头，“也许是你经历的太多吧”
九月，李俊海ร被厂保卫科叫走了，他再也没能回来，听说警察在保卫科“卧”着等他呢，因为他犯了抢劫罪
我爹告诉我说，从今往后周阿姨就是你们的妈了，我跟他结婚了
是艾你的外号很文雅，可是你的嘴巴可不怎么样我很讨厌他这样骂骂咧咧的，我怀疑ທ，就这素质，在社会上是怎么เ当的大哥？他在我的头顶上絮叨，我就在他的脚下纳上闷了：这家伙是不是犯神经病了？你说我跟你不认不识的，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想插句话又不大敢，干脆任由他说下去←似乎不知道我对他的看法，卦唾沫横飞地说个不停≡乖，他文在胸ถ脯上的那ว只蝴蝶可真漂亮，我心不在焉地想……杨远一直说到了开中ณ午饭，才意犹未尽地吐了我回忆了一下，他前面说的，跟我在这里听来的那些“吹牛喊山”故事差不多，无非就是他在外面多么的威แ猛，多么的有派之类，没有什么เ新鲜玩意儿※以，吃饭的时候我就故意装做闷头猛吃的样子，不愿意听他继续唠叨下去了←好象并不介意我对他的不敬，随手把送饭老头多给他的那个馒头丢给我，自己้三两口吃完了饭，又在一旁้絮叨上了，难啊兄弟，难艾到了这般时候，我是什么也不想说了，前面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回忆回忆往事喽
“我知道，”杨远用手铐挡住光线，口气轻松地说，“让你看住我，别逃跑什么的，然后再套我的话，了解我的罪行”
我垂下头，内心很歉疚：“远哥，这事儿我应该早告诉你的”
杨远哼了一声：“无所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个好兄弟”
我挨着他躺下了：“让你的故事说得我心惊肉跳，一时半会儿还真睡不着了呢”
“那你就辛苦点儿，帮我揉揉脚腕子，又麻了……这样不好，耽误我的大事”
“嘿嘿，远哥又开玩笑了，什么大事儿？想越狱？”
“想，不然我会死在这里，”杨远轻描淡写地说，“死之ใ前我想去给我爹和我弟弟上上坟，他们在公墓里太孤单了”
杨远在说这话的时候，号子里突然亮了，那是一道红色的闪电å划过我害怕他继续跟我说他爹和他弟弟的事情，他一说到这两个人便会使号子里的空气沉闷起来，感觉很差我瞟了窗外一眼，随口说：“远哥，外面要下雨了，直打闪呢”
杨远似乎不知道刚才打过闪，蔫蔫ຑ地说：“是吗？怎么没听见雷声呢？”
我说：“这是干闪，一般打了这样的闪，会下很大的雨，然后闪会打得越来越亮”
杨远的声音预示着他即将睡着了：“亮就亮吧，亮过以后，黑夜会更加黑暗，像我一样”
雨不一会儿就下来了，的确很大，哗哗的，砸在窗台上像是有很多人在拍巴掌
阎坤在隔壁唱歌：“外面下着雨，我在牢房里，难友抱头一同哭……”
杨远突然坐直了：“好听，这小子唱得比我好，大坤——大声点儿唱！”
阎坤果然很听话，声音立马高了一个ฐ八度：“手里拿着窝窝头，碗里没有一滴油，白天围着牢房里转艾晚上艾晚上又灯下缝补衣裳……月光它透进了铁窗，照在我的身上，妈妈呀妈妈你可曾也看见了月亮，眼泪成串不住地流艾流到了妈妈悲伤的心上……你看我比以前，你看我瘦得多可怜，这就是狱中的生活艾妈妈呀妈妈呀，儿与娘何时才能见面？”
伴着阎坤沙哑的歌声，我清晰地看见杨远在流泪，泪水滚滚而下，肆无忌惮
阎坤唱了一首又一首，唱到最后，他疯狂地喊了一声：“我要回家！”
杨远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迅速躺进了被窝：“回家？回你妈的逼里去”
暴雨肆虐了一阵，很快便消吐来，四周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房檐或者树叶上在滴水，吧嗒吧嗒一下一下的往地上落，有的落在湿地上会发出一声“噗”；有的落在水湾里会发出一声“啵”，这样便使黑夜变得更加空洞与安详我幻想着，在这样的黑夜里，我兀立旷野，偶尔吹过的暖风惊动了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