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老张的哲学在小说月报上发表了，和登完之后由文学研究会出单行本。至于它得了什么样的批评，是好是坏，怎么好和怎么坏，我可是点不晓得。朋友们来信有时提到เ它，只是提到而已，并非批评；就是有批评，也不过三言两语。写信问他们，见到什么批评没有，有的忘记回答这点，有的说看到了眼而未能把所见到เ的保存起来，更不要说给我寄来了。我完全是在黑暗中。
这我才开始打主意。在没想起任何事情之前，我先决定了：这次要“返归幽默”。大明湖与猫城记的双双失败使我不得不这么办。附带的也决定了，这回还得求救于北平。北平是我的老家，想起这两个字就立刻有几百尺“故都景象”在心中开映。啊！我看见了北平，马上有了个“人”。我不认识他，可是在我廿岁至廿五岁之间我几乎天天看见他。他永远使我羡慕他的气度与服装，而且时时发现他的小小变化：这天他提着条很讲究的手杖，那天他骑上自行车——稳稳的溜着马路边儿，永远碰不了行人，也好似永远走不到เ目的地，太稳，稳得几乎象凡事在他身上都是种生活趣味的展示。我不放手他了。这个便是“张大哥”。
九三六年秋，青岛。
以人物来讲，这本剧ຕ不如前面已讲过的那ว几本。在那几本中，我的人物是由故事中ณ生长出来的，他们负着些使故事发展的责任，但并不是傀儡。此剧中表现的都是抽象的东西——文化呀，伦理呀，等等——所以人物就差不多是为代表此种观念而设的傀儡了。简言之，这本戏不大高明。
最近写了两本戏，不妨在此作自我宣传，以便招些讥诟。本定名为归去来兮——原来想叫作新罕默列特，因恐被误认为阿司匹灵之类的东西，故换了个与万应锭样不着边际的归去来兮。再说呢，与罕默列ต特而不象，必定出丑，不如老实些为妥。还有，剧中主角本应是新“罕默列ต特”，可是写来写去，却把别人写得比他更有劲，他倒退居副位了。那么，以他名剧，未免不大对题，归去来兮这名儿便无此弊。
按着原来的计划ฐ说，我失败了。原来既想写罕默列特，显然的应写出个有头脑，多考虑，多怀疑，略带悲观而无行动的人。但是，神圣的抗战是不容许考虑与怀疑的。假若在今天而有人自居理想主义者，因爱和平而反对抗战，或怀疑ທ抗战，从而发出悲观的论调，便是汉。我不能使剧ຕ中的青年主ว角成为这样的人物，尽管他的结局是死亡，也不大得体。有了这个考虑，我的计划便破灭了。是的，我还是教他有所顾ุ虑，行动迟缓，可是他根本不是个怀疑抗战者；他不过是因看不上别人的行动，而略悲观颓丧而已。这个颓丧可也没有妨碍他去抗战。这样变动，他的戏就少了许多，而且他的人格也似乎有点模糊不清了。写东西真不容易，尽管你先定好最完密的计划，及至你动笔，不定在哪里你就离开了原路，而走到别处去。假若是写小说，这样的开岔道或者还容易绕个弯儿再走回来，而且还许不大露痕迹；写剧本可没有这么เ方便，犹豫便出毛病，因为舞台上都是单摆浮ด搁的东西，不许你拿不定主意啊！
除了上述的毛病而外，这个剧ຕ本，在我自己看，是相当完整的，谁知道放在舞台上，它是什么样儿呢，单以篇文艺作品说，我觉得它是我最好的东西。第，这里的讽刺都是由人与人事与事的对照而来的，不是象我以往的作品那样专由á言语上讨俏；这就似乎比较深刻了些。第二，我写出位可爱的老画家，和位代替罕默列特里的鬼魂的疯妇人，我很喜欢他们两个。老画ฑ师的可爱是在其本人，疯妇的可爱是因它在此剧中ณ的作用。前者，在我的小说里已经有过；后者，还是第次的运用，在我的小说与剧本中都没有用过。它是个ฐ活人，而说着作者所要说的话，并且很自然，因为她有神经病。第三，文字相当的美丽，在末幕还有几只短歌。将来有机会放在舞台上，它的成败如何，我不敢预言；不过，拿它当作本案头剧去读着玩，我敢说它是颇有趣的。
谁先到了重庆是我最近写完的四幕剧。
这本剧与我从前写的那几本都不同。假若要分类的话，我可以把上述的六本东西，分作三类：第类是残雾与张自忠——不管舞台上需要的是什么，我只按照小说的写法写我的。我的写小说的点本领，都在这二剧中显露出来，虽然不是好戏，而有些好的文章。它们几乎完全没有技巧ู。第二类是面子问题与大地龙蛇。它们都是小玩艺儿。我丝毫不顾及舞台，而只凭着时的高兴把它们写成。第三类是国家至上与归去来兮。国家至上演出过了，已证明它颇完整，每闭幕，都有点效果，每人下场都多少有点交待；它的确象出戏。归去来兮还没有演出过，可是我自己觉得它是四平八稳，没有专顾ุ文字而遗忘了技巧，虽然我也没太重视技巧。
总起来说，这六本戏中ณ，技巧都不成为重要的东西。原因是：我不明白舞台的诀窍，所以总要不来那些戏剧的花样。二跟我写小说样，我向来不跟着别人跑，我的好处与坏处总是我自己的。无论是小说还是剧本，我向没有采用过“祖国”和“原野”这类的字；我有意的躲着它们。这倒不是好奇立异，而是想但分能不摹仿，即不摹仿。对于戏剧，理当研究技巧ู，因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