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你没有在寺庙那儿等我吧？”我平平静静答：“是你说咱俩从前谁也没有见过谁。”她说：“我可没想到เ你能这样提得起，放得下。”然后她失落地把头扭到边去，待再扭回来时，村里的广播没有声息了。她脸上也变得平淡了，像猛然想起的事情被失落盖住了。“你真的要成立革命组织吗？”“名都想好了，叫‘红旗飘飘战斗队’。”“你自个ฐ小心点，别叫支书领着人把银针扎到你的头上和手上。”我笑了。“我首先就要把他拉下马。不把他拉下程岗镇永远就别想闹革命。”这当儿，从胡同里传来了脚步声。红梅的脸色又往深处白下，转身就走了。我追上去叫了声红梅，说让我看看你的手。她有些莫名其妙地把手伸出来，我极快地摸了遍她光滑的手指甲，说人来了，你走吧，三天后我就在程岗大队革命成功了。她走了，手里的铝饭盒摇摆的。从那胡同走出来的竟是夹着书本到学校去教书的她的男人程庆东，几年不见，他眼睛上架了副黑眼镜，文质彬彬，天然副要被革命浪潮席卷的模样儿。
第三章坚硬与软弱
我和丈人程天青我说：“爹，我想找你说个ฐ事。”他说：“坐吧，吃饭没？”我说：“不坐。想说点事儿。”他说：“你坐吧。啥事儿？”我说：“要点东西，你先前答应过给我的。”他说：“啥？”我说：“村干部。”他说：“村干部啥？”我说：“我和桂枝订婚时你就说送我到部队当几年兵，退伍回来让我当程岗镇的村干部ຖ。”他怔怔惊惊地望着我。我说：“爹，你忘了？”他说：“没忘。可眼下村委会里没有空位呀，副支书大队长民兵营长，个萝卜个坑，连大队会计都有人，你说让谁下去你干呢？”我说：“爹，村委会里你的年龄最大，支部书记已๐经当了几十年，不行你下吧，你下来我干村支书，你在家里儿孙满堂享福吧。”他的目光噼啪闪问：“你说啥？”我说：“你下吧，长江总是后浪推前浪。”他说：“混账！”我说：“爹，你就不怕革命的洪流吗？”他说：“你准是和你天民伯家的儿媳妇红梅前些日子样得了魔症哩！”我说：“我得的是革命症。你不交权我可就要在程岗发动革命啦。”他冷冷笑下：“妈的，我参加革命时候你在哪？我给八路军送信时候你在哪？别忘了没有我程天青，就没有你高家当军属，就没有你高爱军儿女双全家人。现在你倒翻天了。你要革命了。你有了革命症。给你说，我就是看你有了这魔症才不让你进村委会的班子哩，你要没这魔症退伍回来的第二天我就让你当了村长啦。”我说：“爹，你不用吃老本———你现在已经是革命的绊脚石。革命的洪流立马就会把你冲到边去。是聪明你就如程天民那样激流勇退，把权力交出来，不聪明你就等着革命洪流的洗涤吧。”他说：“滚！”我就从他家出来了。2真正开始的革命斗争谁都知道，革命不会帆风顺，道路不会笔直平坦，就是农民喂头牛也有天旱草枯中途夭折的时候哩，养棵树也会遇到大风大雨，栽上就被刮ุ断的时候哩。但是，缺风少雨不可怕，大风大雨也不可怕。切反动派的企图无非都是想用屠杀的办法消灭革命。把革命扼杀在摇篮里，萌芽中。他们以为杀人越多革命就会越小，直到斩尽杀绝，把革命的斗争之ใ火焰扑灭。然而，和这种反动的主观愿望相反，事实是反动派杀人越多，革命的力量就越大，反动派就越接近灭亡。这是条不可抗拒的法则。在我们程岗镇，暂时的杀人还谈不上，但反革命势力扼杀革命的愿望却甚嚣尘上。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现在这个问题已基本水落石出，初见分晓，剩余的就是如何让敌人浮出水面，露出端倪，然后痛打落水之ใ狗了。狗落水了，并不是说已经死亡，落水狗爬上岸时，也许会更加疯狂的咬人，甚至带着狂犬病这特殊的武器，四处反扑报复，这也是条革命中需要注意的原则。对于发疯的狂犬该如何处置？唯的办法，就是发动群众，形成老鼠过街，人人唤打之状，让落水的狂犬没有丝毫的阵地和市场。几天之后的某夜，我把那些年庆字辈中当过兵的退伍军人如程庆林程庆森程庆石程庆旺，还有小几岁的贤字辈中的程贤桩程贤敏程贤粉；正在高初ม中读书的程庆安程庆连程贤立程贤清程贤翠及杂姓街的田壮壮任齐柱石大狗石二狗张小淑等等等等，男男女女，高高低低，三十几个人全都集中起来了。他们最大的32岁，还未成家，最小的14岁，刚到初中读书。集合地点就是我们家的院落里。他们坐着或站着，有的抱着胳膊蹲在那，有的几个人挤在条长凳上，还有的就索ิ性坐在自己的只鞋子上。会抽烟的抽着我从部队带回的最后两包烟，不会抽的吃着我又特意从镇上百货商店买的二斤小糖。月光如水，院里片清明；微风荡漾，形势片大好。我把桂枝打发出去了，让她领着红生红花去串ธ门儿了。大家就那ว么抽着或吃着，聆听了我对程岗镇革命形势的分析和看法，聆听了我对世界革命的严峻性和对伟大祖国大好形势的宣传与鼓动。他们毕竟都是没有太见世面的人，都是有腔革命热血和愿望的人，都是理想和抱负未曾实现的人。通知他们来时，无论是到他们家里去，还是我在镇街上碰见谁，都是叫兄或称弟，唤姐或叫妹，然后把他们拉到เ边没人处，说今晚儿7点钟็你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