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耳光响在我的左ุ脸上。我娘在我面前出现了。“滚回去！”我娘骂着说，“你敢再胡闹下，我就撞死在这牌坊上！”牌坊之战就这样宣告失败了。在程岗的第场革命被封建资产阶级在程岗大队的代理人程天青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四章阴云密布
革命者的思念我没有在十三里河滩上找到夏红梅。我们约好砸了石牌坊，再烧了全村各家各户的神像和迷信品，然后吃过午饭后，再在十三里河滩上以身相许来庆贺我们的胜利ำ的。可是，牌坊之战失败了。革命还未成熟就在摇篮中被封建主义掐死了。山雨欲来风满楼ä，乌云压城城欲摧。我来十三里河滩从村街上过去时，那些村人竟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仿佛我果真是患了魔症的人。还有那些早ຉ上还跟着我的青年革命者，端着饭碗蹲在自家门口的石头上，看见我后，不是低着头吃饭，就是把脸扭到边去。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他们懦夫的行为感到羞愧，无脸正视于我，还是忽然间如他们的爹娘爷奶样，对我已经开始睥睨了，不屑顾了。我想，他们应该属于前类，因为ฦ大家身上流的都是革命青年的血，跳动的都是要在革命中展宏图实现理想的伟大的脉搏。十三里河是从耙耧山脉深处沿着马川地流淌下来的，从西往东，统共流了十三里，所以就叫十三里河。十三里河在程岗以南三里处，形成湾浅滩，朝伊河奔去了。这湾滩地，就是程岗人说的十三里河滩了。那天，没有人知道我在那河滩上多沮丧，多灰心。我独自在那河滩上走，独自在那河滩上坐，看不到红梅的影子时，我想起了你们谁都会背的诗：君失骄杨我失柳，杨柳轻，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然后，我就哭了，泪像珠子样掉在我脚下的鹅卵石上。十三里河滩上空旷无人，河水哗哗流淌，日过平南的阳光在水面上，闪着金金银银的鳞片儿。有条大小如碗如拳的鹅卵石堆砌的石坝斜在河中ณ间，把那河水抬高了半膝深，从而使股碧蓝的河水朝北流走了，沿着程寺后的水渠去浇去灌了，去执行它的使命了。而那用不完的大部分水，从石坝面上漫过去，从石头缝里挤出去，朝伊河奔去时在那宽大河滩的静寂中ณ，留下了无休无止又白又亮的跌落和响动。反过来，那ว白哗哗的声响又使河滩上的静寂变得无限宽广和深邃。水面上有两只银白的水鸟在起起落落着，它们的羽毛从空中ณ落下来，打着旋儿，闪着白光，啪的下跌在水面朝下游流去了。还有已经到了水鸟嘴里的小鲫鱼，又在空中挣出来，如片飞刀样飞进水里就旋即不见了。没有人，除了我，整个河滩再没有别的人。第场革命失败了，这时候红梅能ม如约而至该多好。她是我唯的革命同道和安慰，是我唯的支持者和拥戴者，是我朝思暮想的思恋和寄托，是我的血我的肉，我的灵魂和精髓。我在河边上走来走去，不断ษ地朝通往程岗镇的方向眺望着。革命时望穿秋水思不尽，悲伤时只有河水滔滔流。走累了，眼皮看胀了，我就在河滩的高处捡块石头坐下来。我不知道我在那儿坐了多久。我在那石头上坐着，不知不觉办了件有辱革命声誉的事。我手了。
当我手完了之后，我才从朦胧中慢慢醒过来，极富批判地朝自己脸上打了耳光，用河水洗了手，洗了那物儿，抬头看看早已西偏的落日，便只好回了镇上去。第二天，我让个孩娃ใ往红梅家送了个“到约定地点开会”的纸条后我又到河滩上去等她，仍然不见她来时，我便不顾切的到了她家里。那是所北方农村特有的四合小院，院子里铺满了砖窑烧坏的青红焦砖。四面瓦屋的角柱和梁柱，则都是极好的青砖砌成的，门窗边沿都用砖镶砌得严严又密密，剩下的角柱门窗外的墙壁虽是土坯，却用加了白灰的混土泥得光洁锃亮。这个院子虽然不如程寺那么高大巍峨，然在全镇大都还是土瓦房老草房的年月里，确也显出了镇长家的身份和地位。满院子都是新砖新瓦的硫磺味。我嫉恨老镇长嫉恨程庆东，也嫉恨那房子。我想我该拥有那房子，拥有那院子，拥有夏红梅。程庆东在东厢瓦房的窗台下面泡中药，他把大包中药倒进个沙锅里，续上水，用手轻轻按着飘在水面的中草药。在那窗台旁้，放着个竹箩筐，筐里堆了半筐变成黑色的中药渣。我走进那所我魂牵梦绕的院子里，先让砖块的黄|色硫味从我鼻下散过去，捕捉到了夹在硫味中的那股浅褐的中药味，很香很馋地吸了鼻子，立在院中央。“程庆东，红梅哩？”他回身冷冷瞟着我。“回娘家了。”我怔了怔。“啥时儿走的？”他又扭过头去把药锅放在窗台上。“昨儿吃罢中饭。”我的心慌慌忙忙往下沉。“啥时儿回来？”他把包药的纸盖在沙锅上。“不知道。”我忽然想去老镇长家屋子里坐会，想去红梅和程庆东住的屋里的床上坐会，想把镇长家里的桌凳都看在眼里边，想把红梅睡的床铺床腿被褥的形状图案颜色，枕头的大小，枕巾的用料，还有那枕头上可能留下的她的头发和气味全都装到眼里心里去。可我立在那所院子里，程庆东没有请我到屋里，他泡完中药，又用脚去箩筐踩药渣，把大半筐踩成少半筐。踩完了又把掉在地上的药渣粒粒往箩筐里捡。我知道他在冷落我。我知道他惧怕革命者。不革命的人总是惧怕革命者，反对革命者。我看见那窗户边的墙上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