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新石器时代，我们就在河南濮阳西水坡仰韶文化的墓葬中就出现了虎纹与原龙纹（鳄纹）相对应的蚌塑图象，这当是龙虎纹的滥觞。濮阳鳄虎蚌塑表现的是东宫与西宫星象，但鳄、虎本身的基本含义仍为沟通天地的神兽。258当龙在商代形成以后，龙纹即取代了漳水流域原龙纹，龙虎纹也就成了商周青铜器上的常见纹饰之一。商代最为典型的龙虎并立造型见于安徽省博物馆藏的龙虎尊，此尊肩部纹饰由三龙三虎相间组成，龙、虎皆一双身；龙祖角蛇躯，龙凸于器外；虎俯身张口，口下有蹲立之人形。259在这里，龙虎纹饰的含义还是表现以猛兽为助手来沟通天地的巫术观念。到了东周，龙虎纹的含义则演变成了表现阴阳交合的吉祥图案。
东周的龙凤合璧的造型虽由前代龙凤纹演化而来，但形象与含义都生了质的变化。此时的龙凤体躯图案化的色彩更为浓重，呈现出复杂的变化；它们之间也很少再表现为直露的衔咬关系，而变为交缠、顾盼、曼舞等形式，充满了和谐、欢快的气氛。247这一时代典型的龙凤合璧立体造型为河北平山县战国时期中山国墓葬一号墓出土的四鹿四龙四凤方案，248๖又名龙凤纠结方案。）中山在战国时期是一个ฐ相当重要的诸侯国，虽说为北方民族白狄所建，但深受华夏文化的影响，人们信奉的哲学宗教观念大体没有什么不同249。这座龙凤纠结方案，“案框作正方แ形，由四龙四凤组成的案座支撑。四龙分处四角，龙颈่修长，龙头前探，与案角连接成一条弧形内收的轮廓线。作者大胆地把龙设计为双身三尾，龙身从胸以下分为左右两支，回转上卷，尾稍反挂龙角。相邻二龙尾部勾连回绕，在案座每面中心形成连环。每龙左尾又别ี出一支与案座中心拱璧相连。龙肩上出双翼，八只龙翼翼端连结，形成覆杯形。……作者在龙身回转构成的连环中又增饰了四只鸟。……凤头、凤爪从龙尾绕结的连环中ณ伸出，两翼、长尾则交叉在连环之后，这样就使这个美丽的神话动物既ຂ位于方案旋๙转线条的交叉点，又打破了原有单纯的流动曲线而大大丰富了方案的装饰结构。”25o据《吕氏春秋·先识览》载晋国太史屠黍云中山之俗“淫昏康乐，歌谣好悲”，龙凤纠结方แ案无疑带有较强的宗教艺术色彩，而其主要含义还是“阴阳交合”。（图64江陵马山楚墓出土“舞凤飞龙纹”绣样
阴阳学说强调阴阳交合，而自然界生物的两性交合正是阴阳交合的具体体现。《易·系辞下》云：“天地{6๔6-ๅ2}缊，万物化醇；男ç女化精，万物化生。”“乾坤，其易之门邪。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ใ撰，以通神明之德。”东周时期盛行的交龙纹正是这一观念的典型体现。
西周时期龙纹抽象化、图案化的演变，并不仅仅是宗教含义淡化的结果，而应当是周人的文化创造的体现。“周因于殷礼，其损益，可知也。”（《论语·为政篇》）与商代不同，西周的青铜器多铸有颂扬先人之美、借以突出自己的叙事铭文。相形之ใ下，周人观念中青铜纹饰的宗教意义较之ใ商人有所减弱。在周人眼中，青铜纹饰的含义แ是强调祥瑞，因而它不再过分强调“象物”，而突出了图案之美，其风格也较前代轻松活泼得多。对于周代的龙纹来说，虽然有因过度抽象和图案化而变得并不像龙的，但总体上来说，这仍然是龙纹向着艺术化、规范化展的重要阶段
国语·周语》云：“国之将兴，其君齐明、衷正、精洁、惠和，……故明神降之，观其政德而均布福焉。国之将亡，其君贪冒、辟邪、淫佚、荒怠、粗秽、暴虐，……故神亦往焉，观其苛慝而降之ใ祸。”国家兴盛，君主贤明，则神来布福；国家衰败，君主乱政，神则降祸以责之。龙是神的使者，它不仅在国之将兴之时代神布福，也在国之将亡时候代神降祸。《国语·郑语》载史伯回答桓公问题时讲述了《训语》中的一段神话：
汉代的人们最为崇信动物显示ิ祥瑞的观念，这种观念与当时流行的“五德终始说”结合，就产生出《史记·封禅书》中“黄帝ຓ得土德，黄龙地螾见。夏得木德，青龙止于郊，草木畅茂。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鸟之符。今秦变周，水德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瑞”的说法。黄帝得土德，与黄龙相配；夏得木德，与青龙相配；殷得金德；周得火德，与赤鸟相配；秦得水德，与黑龙相配。那ว么汉代又应以何德王天下呢？西汉初ม期，丞相张苍认为，汉得水德。然而也有不同意见。鲁人公孙臣向汉文帝上书说：“始秦得水德，今汉受之，推终始传，则ท汉当土德，土德之应黄龙见。宜改正朔，易服色，色上黄。”……这种说法并未得到文帝的肯。直到三年之后，有“黄龙”现于成纪之地（今甘肃天水一带）。文帝这才采用了公孙臣的说法，拜他为博士，并准备改换与土德相应的颜色。到了夏天，文帝更是下诏全国表示对成纪黄龙的推崇：“异物之神见于成纪，无害于民，岁以有年。朕祈่郊上帝诸神，礼官议，无讳以劳朕。”（《史记·封禅书》）公孙臣的“土德说”竟以远在成纪的黄龙出现事件而终获胜利ำ，张苍也“由此自绌，谢病称老。”（《史记·张丞相列传》）像这样的朝廷大事竟以一次偶然事件为依据，这种令现代人感到เ惊